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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道一生走一条路,隆重地度过路上所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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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阿勒泰地区,千百年来一直生活着一群与自然相伴而生,随着四季的变幻不断地转场的牧民。阿勒泰位于新疆北部,因为特殊的民俗、壮丽的自然风景被人熟知,但是现当代文学着笔点大多是走马观花式的,有着厚重文化积淀的哈萨克牧民的传统生活方式依然充满了神秘感。

李娟在《羊道》中既从容又淡定地如实记录了这些被时光逐渐改变的生活,让我们看到了隐藏在深山里面的故事,掀开了世界上最后一支纯正游牧民族生活的一角。

因此,本文将从非虚构的角度讲述李娟笔下的《羊道》,以及生活在阿勒泰地区的哈萨克民族。

01李娟亲历牧民的生活,非虚构地书写哈萨克族人的生活状态

李娟从小和外婆在四川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回到新疆,和母亲辗转于阿勒泰地区,以杂货铺和做裁缝为生,随后她在阿勒泰工作了五年。“生活在阿勒泰地区的汉族人”这是一直贴在李娟身上的标签,作为汉族人,却常年生活在阿勒泰地区,两种不同文化的冲击让李娟的散文叙述角度与众不同,既是一个忠实的记录者,又是一个冷静的评论者。

年《人民文学》启动了“人民大地”非虚构性写作计划,要求作家离开办公室,回到真正的生活中去,让文字记录世界上某个角落另外一群人的悲欢。李娟就随着哈萨克牧民扎克拜妈妈一家从春牧场一路辗转迁徙到深山夏牧场,取材于这段真实的经历写就了《羊道》。当时涌现出很多优秀的作品,如梁鸿的《中国在梁庄》、刘亮程的《飞机配件门市部》等。

“非虚构文学”最早由美国作家杜鲁门·卡波特自创,他的小说《冷血》取材于当地真实发生的一起凶杀案,因其写作视角区别于新闻报道和普通小说,因此有了“非虚构文学”一词,一直沿用至今。

“非虚构写作主要是指材料,即进入写作程序的材料来源于社会生活或历史文件中已有的人物和事件,与虚构文学写作材料来源于幻想、创作、无中生有相比,非虚构文学的材料有着自足性。”

所以学术界出现了很多从文化角度研究李娟的文章,写作主体对生活的在场参与,再进行创作,一日三餐,一年四季,生活细节的再现是对新疆文学宏大叙事的一个补充,使得作品本身带有奇异的感染力,遥远的异域文化轻易引起普通人的共鸣。

02李娟在转场中的“在场”,从参与者和旁观者的角度看哈萨克牧民的生活

“‘作家在场’使作家由幕后转到台前,而重要的是,它倡导的理念使作家们开始有意识地拓展自己的生活疆界,以不同的身份介入不同的生活,并使他们主动参与和介入的这种生活成为他们文学生涯及个人人生的有机组成部分。”

贯穿整个《羊道》的,是李娟本身的生活和生活过程中最直观的感受,她作为一个牧民家庭中的一员去参与转场,然后把这种生活用散文的语言呈现在读者的面前。同时,作为一个外来者,她小心翼翼,希望不因自身的到来改变牧民原有的生活方式。

(1)参与者的角度:李娟克制自我,顺从哈萨克族原生态的生活方式

“我深深地克制自我,顺从扎克拜妈妈家既有的生活秩序,蹑手蹑脚地生活于其间,不敢有所惊动,甚至不敢轻易地拍取一张照片。希望能借此被接受,被喜爱,并为我袒露事实。”

李娟的参与是沉浸式的,与走马观花的游客不同,她随着扎克拜妈妈从吉尔阿特转场到吾塞,离开冬库尔的时候,妈妈曾劝李娟和阿依奴儿一起留下,因为剩下的牧道太过漫长又艰险,李娟还是随他们走完了春夏秋冬,就像她所说小心翼翼的参与其中,只是因为想成为家庭中的一员,让牧民的生活坦荡荡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虽然是体验生活,但李娟直接参与劳动,拾牛粪,去山谷背冰,生火、一天烧十遍茶,给骆驼脱毛,拾掇羊群。对于李娟而言,除了汉族身份,荒野中的每一颗石头都和她有关,她和普通的牧民并没有什么差别。

“太阳虽明亮却毫无温度。脸上像被人揍了一顿似的僵硬,表情僵硬,手指僵硬,双肩僵硬,膝盖僵硬,脚踝僵硬。已经连续骑了七八个钟头的马,感觉浑身都脆了,往地上轻轻一磕就会粉身碎骨。但又不敢随意动弹,稍微踩着马镫子在马鞍上起一下身,都会觉得寒冷立刻逮着空子,迅速袭来,扑在浑身仅存的一小团温暖上。”

从吉尔阿特迁往塔门尔图,再到可可仙灵,每一次搬家途中不是寒流就是大雨。李娟的立足点是骆驼的背上,没有任何一种描述有自身的感受这种穿透力,对冷的感知,时间的漫长,让人的疲惫跃然纸上。非虚构写作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参与,遵从本能书写,从身体、心灵的感受落笔。

(2)旁观者的角度:作为一个两栖式作者,受汉文化和游牧民族文化熏陶,李娟跳出两者的桎梏,从更高维度思考生命的主题

在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牧场,哈萨克人习惯了生命的来与去,他们对痛苦的忍耐超乎了普通人的认知。当人们进入城市,享受现代文明带来的福音,最容易产生的是居高临下的同情与怜悯。

艰苦的生存环境,无止境的劳作让每个牧民身上都或多或少带有病痛,卡西的耳朵里面灌满了脓水,大家都不以为然,反正已经聋了。扎克拜妈妈的胃病、斯马胡力的鼻炎,反正不影响生活,就随他了,痛的时候胡乱吃吃药。

李娟带着哈萨克族朋友去看病,医生让孩子留下来住院观察,朋友脱口而出:“羊还没过河!”那个医生激动地说:“一条命还不如一群羊!愚昧!”这个医生也是个哈萨克族,但是她已经过着完全城市化了的生活,就像扎克拜妈妈的女儿阿娜尔罕,脱离了羊群,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愤怒地指责这些靠天吃饭的牧民,永远不能理解他们的焦灼。

“她是善良的,但她的善良已经太遥远了。”

李娟一半是城市人,同时她又过着牧民的生活,和离开了草原的女儿不一样,她既有着旁观者的冷静自持,又有着参与者的感同身受。

李娟笔下的哈萨克牧民人物群像都有一种漫不经心的生活态度,不仅体是衣食住行,也体现在对待生老病死的态度上面,当我们跳出现代社会的思维逻辑,也能更宽容地理解牧民顺其自然的生活理念。

03以哈萨克的转场为故事原型,用场景化的描写展现生态伦理、人和动物的关系

在非虚构写作中,一个写作的策略就是还原事件发生的场景,而不仅仅是通过简单的概括和总结来体现情节的发展,《羊道》虽然长达四十多万字,而且是散文式的写法,但并不让人感觉到乏味,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还原场景。

(1)场景化的描写牧民的生活细节,讲述哈萨克族人与自然之间互存的生态伦理关系

“卡西先把牛粪堆点燃,烧一会后,把火堆四面扒开,将盛着面团的锡盆放进火堆中间烧烫的空地上,再把四周烧红的牛粪聚拢贴着锡盆,最后在馕饼上盖一块皱皱巴巴的破铁皮——那是家里每天扫过地后用来铲垃圾的简易簸箕……这回她连磕都没磕一下。”

卡西烤馕的画面简直让读者心惊胆战,不仅是她的疑问,我们更是腹诽:这真的能吃吗?装面团的容器既装过牛粪又铲过垃圾,但是当你环顾这毡房外的世界,除了碎石、尘土、青草,一无所有,没有乱七八糟的塑料,没有防腐剂,没有添加剂,所有的都是自然的味道,又有什么肮脏的东西呢?

李娟通过描写做食物的场景,展现这片牧场的纯天然,还没有受到太多工业化的影响,旷野、河流、山峦都保持着千百年前的状态,彷佛是一个世外桃源。

“傍晚时分,我和妈妈走遍小山四周,将这段时间产生的所有垃圾清理干净,堆在一起焚烧,玻璃瓶之类烧不掉的东西就挖坑深埋。”

这是每个牧人都会做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家不单纯是毡房里面的空间,这广袤的大地都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家。不管是烤馕还是清扫垃圾,甚至牧民的转场都是为了维护人与生态环境之间微妙的关系。

(2)人与动物的场景贯穿全书,展现互相伴随之关系

“当时那马一动也不动,死了一样,侧着脸,一只眼睛整个儿淹没在泥浆中。两个男人拼命拉啊拉啊,就在我觉得毫无进展的时候,突然绷紧的绳子一松,它明显被扯着挪了一下。斯马胡力赶紧后跳躲闪。那马猛地往侧方陷落,整个身体全部扎进泥水中。本能令它做出最后的挣扎,它的后腿一脱离结实的泥浆就开始没命地又踢又蹬,仰着脖子,努力想把头伸出水面,但很快连脖子带头整个沉没进水面之下。我尖叫起来,面对这幅情景连连后退。但大家大笑起来,说:‘松了!松了!’阿依横别克更加卖力地抽打自己的坐骑,牛皮绳绷得紧紧的。”

李娟将自己对动物无用的同情和哈萨克族人进行对比,哈萨克族人见惯了生死,也看淡了生死,从来不把感情浪费在已经没办法改变的事情上面,他们既尊重生命,又坦然面对所有的离别与死亡。

当李娟和卡西遇到深陷在沼泽地里的母马时,李娟紧张又难过,她不停地问这问那,生怕那马死掉。而赶来救马的斯马胡力和阿依横别克一边打打闹闹,一边拖他上岸,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们淡定又从容,但却竭尽全力。

牧人和羊之间,难道只有生存的互利关系吗?不是的,他们还是互为见证者。从最寒冷的冬天到最温暖喜悦的春日,最艰辛的一些跋涉和最愉快的一次驻停,他们都共同紧密地经历。谈起故乡、童年与爱情的时候,似乎只有一只羊才能与那人分享这个话题。只有羊才能得知他的一切,只有羊才能真正地理解他。

在哈萨克族的社会中,分与和常与牛羊的数量有关。以农牧为主的生活方式常常需要大量的人口,像西藏很多地方的一妻多夫婚姻制度,就是因为艰苦生存环境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为了维护生产资料的统一和家庭结构的稳定而产生。

哈萨克族一般都是三代同堂,而随着牛羊的增加,为了牧场的可持续发展,孩子们会慢慢地从大家庭里面分出来,驻地、牧场,甚至牧道都是分配的对象。哈萨克族的生活和动物分不开。

牧人依靠牛羊生存,不仅是与动物的关系,他们更深谙在自然中生存的道理。李娟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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